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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杨柳

    杨柳对于江南来说,就像人脸上的两道眉毛,好像没什么用场,但没了就会觉得不像是江南。江南怎么可以没有杨柳呢?在古代的诗画中,凡涉及江南春色的,也大多会有杨柳的影子。所以在江南人的心目中,杨柳不仅是个婀娜的少女,也是一位文静的书生。

    过去,我家门前的小河旁,也有几棵很大的杨柳树。夏天的午后,树上知了一叫,小河就显得特别的宁静。在这样宁静而又美好的氛围里,一个人独自坐在柳树下钓鱼,那真是一种诗情画意。我在十九岁那年的夏天,就常常坐在那种诗情画意里。在当时,我虽算不上是个帅哥,却也是英俊少年,而且还隔三差五的弄几句小诗写写。于是,邻居一瘦瘦的女孩就有点瞎浪漫了,她大约是看了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久,便把自己当成了董妮亚。每次在我钓鱼时,她就喜欢躲藏在杨柳树后面扔小石子。这让我感到很讨厌,却又不能和她认真,只好不去理她。不料有一回,她竟然把一小团纸扔到我的头上。我有点好奇,等她走后,就忍不住马上捡起来看,上面写着:诗人风流,飘逸如柳。字写得很小,却很认真,嫩嫩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虽不乏天真,倒也是一件温暖的往事。

    我对杨柳的喜爱,倒不是因为这个天真的小故事,而是杨柳那种充满柔情的、很有诗意的美。可以说,世界上没有一种树能像杨柳那样富有灵性,她会通过一种特殊的肢(枝)体语言,与你进行感情交流。所以,无论在哪个季节里,你只要一见到她,心里就会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波动。也许正是她这种超越植物本身的灵性,才拨动了诗人和画家的情怀。

    前几天读了一篇写柳浪闻莺的短文,文章在收尾处引用了这样一首诗:“涌金门外柳如金,三日不来绿成荫;折取一枝入城去,教人知道已春深。”确实是一首描写折柳报春的好诗。读后感慨的同时,我又暗自庆幸起来,虽然自己也喜欢躲在书房,却用不到哪个小孩去折一枝杨柳来给我报春了——因为在今年早些时候,我已请人在新居的院门口种上了两棵杨柳,差不多在明年的二月,我就可以从自家窗口,看到春天像翡翠一样从柳枝里慢慢地探出头来。当然,偶尔也会想到那个躲藏在杨柳树后扔小石子的女孩。

 

才子

    提起江南,就不能不提到江南的才子。可以说江南才子是江南的灵魂,如果江南没有才子,今天的江南就不会是闻名天下的江南了。

江南才子在中国众多的才子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你只要一提到才子,人们首先联想到的是江南,而一提到江南才子,人们又马上会联想到风流。作为一个完整的江南才子,仅有才华是不够的,他还得有一些不拘礼法的故事,这样才能构成一个飘逸、风流的才子形象。在我的感觉里,才子,特别是江南的才子,他应该不等于学者,也有别于一般意义上的诗人、画家什么的。才子是一种特殊的称谓。在江南,一个诗人或者画家,一旦被人们称为才子,他就不再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好像很有学问的人。他应该是一个下凡的神仙,才情满怀,飘逸洒脱,没有一点凡人的规规矩矩。他常常被老百姓挂在嘴上,而且非常亲切,他们就像在说自己的一个远方亲戚。江南才子在历史上是具有明星效应的人物,诗人也好画家也好,那只是他们的一个面具,一项技能。因而,江南才子走到哪儿,他们的故事就跟到哪儿。他们的故事都很容易被流传,也可以说,因为他们有被流传的故事才成为江南才子。

嘉兴历史上也出过不少可以称作江南才子的人物,他们的故事至今仍在全国流传。远的不说,光说近现代的,就有李叔同、徐志摩等传奇式的江南才子。被称作浪漫诗人的徐志摩,为后人留下了不仅仅是美丽的诗篇,还有一段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而在今天仍被广泛流传的,应该是作为江南才子的徐志摩,诗人,仅仅是一枚标签而已。同为诗人,徐志摩的同乡、被文学界认为中国现代杰出诗人的穆旦,今天知道他的人却寥寥无几。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位嘉兴的女才子柳如是。作为诗人的柳如是,在1979年出版的《辞海——文学分册》中就被列为清代作家专题介绍,后来也常见一些书籍中提到或介绍她,但因柳曾为明末金陵名妓,嘉兴人似乎不愿提起她,嘉兴各类志书中也极少涉及。柳如是能诗能画,著有《戊寅草》、《柳如是诗》等。但柳如是更以胆识和气节著称于世。明清易代之际,柳如是曾“手握刀绳劝公死”,并且自己也打算投池殉节,后被人救起。这种宁死不屈的气节,被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誉为“女侠名姝”。今天被流传的柳如是,也已经走出了《辞海——文学分册》,成为一个才貌双全而又充满传奇和浪漫色彩的江南女才子。

    江南才子是江南的一笔财富,他们飘逸洒脱的形象是江南学子最初的梦想,是学子们成才路途中渴望的梅林。江南才子的风流足迹今天都成了文坛掌故,甚至在有些城市,连他们喝过茶的地方也可以成为名胜古迹。

 

春游

    在江南水乡,所谓的春游,无非是和几个朋友去郊外走走,看看桃花折枝杨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鞋底上粘一些黄泥,然后在乡野的小茶馆里喝杯土茶,若是朋友中还有一两个女孩,那就少不了要挑几两野菜马兰头什么的,否则她们就不叫女孩了。

    记得有一年,上海一拨作家去南北湖旅游,在乡村公路上看到一片片金黄金黄的油菜花,就忍不住哇哇地叫喊起来,有个著名女作家竟然像小女孩一样着急地蹬着脚向司机求叫:慢点行不行,慢点行不行?司机被弄得晕头转向,不得不慢了下来。那些作家就问海盐的文学青年小陈,南北湖有没有这样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小陈说好像没有。于是好些人就着急起来。那怎么办呢?他们要让司机停车,下去看油菜花。那有什么看头!司机觉得那些人很可笑。司机说,下去看是可以的,可去南北湖玩的时间不够怎么办?虽有人要抓紧时间去南北湖,但多数人宁可南北湖不去,因为南北湖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可那么好看的油菜花就这么几天时间。大家开始协商起来,带队的老师就问小陈,海盐除了南北湖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时间不能太长。小陈说,还有一个绮园,江南最好最典型的私家花园。老师说,那就停车,下去一个半小时。没几分钟时间,那些上海作家就像采茶的茶农一样分布在油菜花中。老师看到田边有个老农迎面走来,就连忙用手做成喇叭喊:小心,别损坏庄稼!可走近的老农却朝他笑笑说:没关系,让他们玩——上海人稀油菜花,年年都是这样的。

    去年春天,“中国的毕加索”农民画家缪惠新来文联小坐,那天正巧是妇女节,单位里唯一的女同志小傅有点情绪,说是人家单位妇女节都搞活动,只有我们单位的领导一点也不关心。我说就你一个女的,怎么搞活动?不料,缪惠新却说,这又不是理由,男同志也可以参加么。接着他又说:要么现在就走,到我们乡下去春游,车也有,就是差点。大家一下子高兴起来,都说好的好的,就立即动身,上了那辆停在门口的农用车。大约半个小时,车到一个叫栖真的乡下,正是吃中饭的时候,可缪惠新却先带我们几个到镇上兜了一圈,看一看栖真寺的银杏,走一走小河边的廊棚,然后才进食堂。笋是刚挖起来的矮脚笋,吃起来甜津津的,还有咸肉、土鸡、草虾、野鲫鱼,当然少不了刚挑来的马兰头,再加上自酿的土白酒,可以说是一顿难忘的午餐。饭后开始踏青,我们在潮湿的泥地里摇摇晃晃,哼哼小调,说说笑话,那真是一路春风醉眼,遍地绿叶黄花。我对缪惠新说,人家旅游去深圳,我们春游到栖真,你说那个更快乐?缪惠新笑而不语。

    应该说这些年来我也到过不少地方,但奇怪的是,记忆最深的却是那次下车去看油菜花,而玩得最开心的,竟是缪惠新带我们去栖真春游。当然,现在再兴致勃勃地大谈春游可能有点背时,因为绝大多数的人要游玩的是地方而不是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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