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群虹

买不起肉，吃不起蛋，倒笃菜笃笃也过年。

那时代，农村里谁家里不做倒笃菜？谁家的饭桌上最多的不是倒笃菜？大白菜，剁剁碎，入大缸，踩踩醉，年年倒笃菜，岁岁饭飘香。

“吱股吱股”，褐色的大瓷缸，几个屁小孩在缸里使劲踩，那光脚丫上凉凉润润的感觉，那脚下咸菜发出的“吱股吱股”的欢叫，飘在多少人儿时久远的记忆里，挥之不去。有了倒笃菜，童年就在做倒笃菜吃倒笃菜的香味里过去了，那是艰苦的岁月，也是难忘的岁月。

现如今，新安江边的土生土长的汤大妈把这土得掉渣的倒笃菜的香味调弄得飘遍全国，演绎成了一段传奇。在这不愁吃不愁穿的年代，这以前难登大雅之堂的倒笃菜竟然走出乡村，这土“丫头”在美女如云的大都市里照样光彩照人从容起舞一段段精彩。那令人怀旧的香味缭绕在整个城市间，这香味牵引着现代城市里人们的思绪回到了古老的年代、古老的乡村。

这香味也牵引着我们民进三个支部（综合一、综合二、文艺）一行20余人，奔出了现代都市。

循着这香味，穿越风景如画的杭千景，路边一块块广告牌引起我们一群人的欢呼：“秋梅倒笃菜，就在这里了！”

厂房的外表和倒笃菜一样貌不惊人，平常的山旁，平常的村落，平常的平房。换上鞋套走进去，里面简朴平易的布置，只有眼前一长溜的金牌记载着倒笃菜的荣誉，倒笃菜的不平凡：浙江名牌产品、浙江省消费者协会推荐商品、浙江农博会市民最喜爱的十大品牌、浙江省农产品博览会金奖……

透过无菌车间玻璃，戴着帽子和口罩身穿工作服的工人们正熟练而有序地取菜、秤重、包装、封口。车间外，各种包装精美的产品琳琅满目，航空装、礼品装、休闲装……周边一长溜的照片记录了倒笃菜老总汤秋梅与国家、省市各级领导人的合影。令人不禁感慨，这“土丫头”走入现代社会后翻天覆地的变化，摇身一变，仪态万方，登堂入室，从容自如。而我也看到，几十年、几百年没有变的是滋味，是香味，是内在的朴实与平易。正因为如此，这倒笃菜才能变换着身影在现代城市里起舞生姿。

黄昏晚宴，秋梅倒笃菜在筵席上千变万幻，时而入汤，时而和笋，时而下饭，忽而在肉里生香，忽而令小鱼添味，忽而又钻到了饼里鲜美…… 这土丫头的顽皮和魔幻，引逗着我们一群人随之神魂颠倒，啧啧连声。这无一碗不“倒笃”的将倒笃菜进行到底的秋梅精神，令我们这一批来自杭州的老总、律师、艺术家等所有人彻底折服。

饭后，在秋梅倒笃菜的余香里，我们到新安江夜游。

时值大雨过后，碧空如洗，一只老鹰在天空盘旋，淡淡的夜幕下，山色如黛，新安江在山脚露出一段碧玉般的身子，汩汩扭转，分外迷人。青青的水上薄薄的一层白雾，轻轻地浮动，如同仙女的轻纱温柔地抚弄着那一段少女的肌肤。随着游船的前行，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暗，水色渐深，水雾渐浓，清风吹拂，升腾起浮，雾色中江上的桥一条美丽的彩色弧线划过两岸，如同彩虹降落人间，两岸灯光闪烁，如梦，似幻，恍入仙境。这新农村的美景，如同彩虹，如同倒笃菜，穿越了传统与现代，醉倒了一船现代人。

次日，车队逶迤驶进十里荷花村。那十里荷花躲在僻静的山谷间，日光下尽情铺陈绿色，展现娇姿。我们惊讶，原来那印象中如同水中公主的、诗情画意的娇嫩荷花也可以如此乡野，如此低调，如此平易地生长在这样朴实的环境，变成村姑，勤勤恳恳为改变家乡的经济而奋斗着、努力着。我们坐下来剥食着莲蓬，满嘴清香。而后，荷花如同前一晚的倒笃菜一样不断地变幻着身姿给我们创造惊喜，让我们连连惊艳。时而是荷叶梗入口淡淡香，时而是荷叶包裹着浓浓香。就是那再平常不过的几片藕，端上来一吃，味道竟然是从来没有的奇特，忍不住吃了又吃。那水上公主在这里一种种低调的华丽，平实的创意，普通的高贵真的让我们一次次惊艳、倾倒。

回去的路上，倒笃菜、荷花香还是一阵阵飘来，路边的风景还是如此美丽。可是在我眼里那风景，那香味不一样了。倒笃菜也好，荷花也好，是新农村里的土丫头们在现代社会里的不断生新的智慧，让我们的新农村更精彩了，更美不胜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