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民进省委会副主委连建伟
王旭烽
汉语中的许多用词都是相当精辟的,比如“相由心生”,比如“不为良相,即为良医”。以中医临床和中医教育为业的
多年来,我们的主委
天生我才必有用
连建伟的机遇来自他人的磨难。母亲年轻时得过肺结核,最后还是用中医治好的,这给童年时代的连建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间接地影响了他的志向选择。而给了他直接启示的则是他的一位叔公。这位黄埔军校第十七期毕业的国民党起义军人,最终还是在极左思潮的打击下成了历史反革命和无业人员,但自身的潦倒反使他对后辈有了更高的期许。有着很深国学根底的叔公,将自已家中保存的两本中医药书《药性赋》和《药性歌括四百味》,郑重其事地送给了小小年纪的连建伟,并建议他学习中医。
1966年夏,文革甫起,初中毕业生连建伟没书读了。可他没有像他的同学们那样去当红卫兵造反,他对中医彻底着了迷,每天上午他都会跑到当地有名的老中医坐诊的地方,悄悄地站在一旁,看人家怎样给病人看病,下午回到家里一边读中医经典,一边琢磨老中医的用药道理。医院里正在造反,医生们大多成了牛鬼蛇神,那些老中医们看完病还要去挨批斗,批斗完了再来给人号脉,这是多么令人无法想象的场面。医生们竟然发现在这样的“红色恐怖”中,会有这样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就站在他们的凳子后面,一声不吭痴痴地盯着他们。一问,竟然是来偷偷学习中医的。这让这些命运自顾不遐的医生们内心是多么温暖。他们纷纷愿意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这位少年,又是多么顺理成章。
就这样,连建伟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里,竟然先后跟了十来个医生学习。连建伟成才之路的起步是大有深意的,它说明路无处不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有求知的光明,这光明来自于内心。我由此还得出一个结论,连建伟是一个内心小宇宙十分强大的人,在那个疯狂的时代,他居然有着如此沉着镇静的品格,这也决定他今后人生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
连建伟好学,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快就给人看起病来,他用古医书上的一个方子,治好了邻居到医院反反复复没有治好的肺结核空洞出血,就给他开了5副中药,吃了以后就好了,不吐血了。
这一来他对自己更有信心,对中医也更有信心了,像突然发现个矿藏一样,觉得中医经典上记载着的是精华啊,不是糟粕啊,我们应该继承!
那时候人天天造反,社会没了秩序,但人的病还是在生,连建伟看病的名气传扬出去,人们开始纷纷到他这里来看病。连建伟义务看病,乐此不疲。我们可以试想当年,一个十六、七岁的胖胖的少年,一本正经地号脉,看舌苔,写处方,一群大人紧张而又虔诚地盯着他,窗外大喇叭正在大喊大叫“造反有理”,那样子是多么地让人忍俊不禁。
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建伟给人看病,给自己也带来了机会。嘉兴民丰造纸厂有个当工宣队员的工人得了十二指肠溃疡,多方求医不治,竟然被连建伟一纸处方治好了。工人阶级还是很朴素的,心里想着要感谢他,连建伟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书看。工宣队员说要别的可能还得想一想,要书那就太容易了。民丰造纸厂每天一车一车在将破四旧中没收的古书回炉,你要多少给多少。这就虎口拔牙,在回炉前拣了几麻袋古医书源源不断地送给我们的小郎中,连建伟就靠这些书,自学成才起来了。
听说17岁的时候,连建伟就开始啃《金匮要略》了,也许这就是在回炉前抢救回来的中医文化遗产呢。
不过当郎中也没有逃脱掉那个时代每个青年学生的命运,连建伟和他的同学们一样,被下放到农村去当知青了。嘉兴农村一个叫凤桥公社的地方,成了连建伟重要的人生驿站。
下乡第一天,别人都忙着安顿自己,他可已经看上病了。贫下中农们把他领到一户人家搭伙吃饭,连建伟看到那个坐在灶前烧火的老太太面色不好,一问,果然生着病呢,连忙就号上了脉,开了中药处方,老太太吃下去,舒服多了,连建伟顿时脱颖而出。没种上几个月地,就到合作医疗站当了赤脚医生,从此就奔走在广阔天地的田野阡陌上,为贫下中农竭诚服务了。
名师高徒两相求
常听人说,
1970年下乡的连建伟,当了四年多赤脚医生,1974年,总算抽调回城了,因为没有任何中医学方面的文凭,他只能先到血防医院“进修”。没有一天医学学历的他,虽然看了四年多病,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法到城里的正规医院看病,绕来绕去,最后把他放到一家名叫建设卫生院的公社卫生院去了。
连建伟到哪里都认认真真做人,老老实实看病。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学习,尤其是从1973年起读了一些恢复起来的医学杂志,其中一本《新中医》杂志特别引起他的重视。1976年,周总理逝世之后,《中华内科杂志》于1977年第1期上发了一篇《永远怀念敬爱的周总理》的文章,作者是曾经给周总理看病的岳美中先生。
在此之前,连建伟已经在《新中医》杂志上读了不少岳美中先生的文章,对岳老高超的医学见地十分佩服,但他并不太清楚这位先生的背景是什么,他就是凭着直觉,以为从他那里可以学到很多的好东西。就这样,
出乎连建伟的意料,这位中医界泰斗很快给他回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每接到海内贤达所致之函,则阅后不敢作复,非简慢也,实力不从心也。同志所赐之书,语言畅快,字体娟好,医案总结,简练恰当,一时有兴,勉强一答。惟愚平生,爱才若命,见足下英俊之才,愿为代筹前途。”
直到这以后,连建伟才知道,这位爱才若命,愿为他代筹前途的岳先生是全国中医界大名鼎鼎的泰斗级人物,给印尼总统苏加诺用中医药治疗好了他的肾结石病,也是周总理、叶剑英等国家领导人的保健医生,在医学上是一流的,在人品上也是一流的。他那个时候是五届全国人大常委,已经快80岁了,连建伟竟然有幸拜其门下,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也。
正是在这封信中,岳老告诉连建伟一个好消息:卫生部要开办一个中医研究班,每个省只招收一名,考试科目主要是中医的四大经典,这个消息让连建伟倍感振奋,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自学了10多年的中医经典了。可见一条鱼是不会莫明其妙地化为一条龙的,他自己并不知道,他十多年来的努力,其中包括了跳跃这一道龙门的目标。
1978年10月,也就是与岳美中先生通信后的第二年,连建伟以全国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跨入了北京中医学院(现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研究生班的大门。作为国内首届中医研究生班当时授课的都是国内一流的名老中医,而岳美中先生亲自领衔担任班主任。
连建伟问岳老搞什么专业好呀?岳老认为搞方剂学好,岳老说中医方剂能够传下来的都是精华,所以这个方剂你学好,你看病有用啊!正好北京中医学院
岳老80岁时中风了。有一天,连建伟去看岳老,岳老在病床上给他取了个字,叫“乾乾”,来自《易经》。《易经》中第一卦就叫乾卦,“君子终日乾乾”,乾乾就是不泄气,始终努力,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连建伟知道,这正是老一辈中医学家对他的期望,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连建伟的医术,能不突飞猛进吗!
悬壶济世行医天下
我认识
可以负责任地说,我和他在一起开会的时候,我没有看到过他一个人独处之时。无论在北京还是在杭州,在宾馆还是在会议厅,永远有人已经“挂了号”,在等着他看病。我这次因为写文章要采访他,用的是会议休息时间,我跟他聊天时,旁边就站着两个女病人,等着我一结束她们就接上。所以,关
治病光有经验是不行的,那后面就要有中国文化的支撑了,比如说辩证法的运用。连建伟以为中医的这个辨证就叫作八纲辨证,八纲就是阴阳寒热,表里虚实,只有把它弄清楚了,才能够看好病。
实际上中医在古代是不分科的,真正要成为一名中医学家,病种要看得多,要看到病种跟病种之间的关系,看到脏腑跟脏腑之间的关系,内外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而不能光看到他局部的一点。要成为一代名医,必须学养深厚,传统的文史哲都要学,与医学才能相得益彰,因为要学的东西特别多,中医相对其他行业成名就晚,五十岁能成名就算早了,耐不住寂寞的人,是成不了好中医的。
做中华文化
对外传播的铺轨人
2009年11月,海峡两岸以中华医学文化为主题,召开了首届海峡两岸医学文化论坛,民进中央作为主办方之一,浙江省民进作为承办方,论坛大获成功,而论坛的主要牵线搭桥者之一,正是我们的连建伟先生。
在大会上,他做了《谈中医文化》的大会发言,以为“中医”即指中国医学、祖国医学,亦即国医,与西洋医学相对而言;而“文化”即文治和教化,谓以文章教化施政治民。中国文化从炎帝始上下五千年,中医文化从有文字记载至今,已有二千多年历史,可谓源远流长。
正是在那篇论文中,
文章至此,突然想到了中国文化上的又一个词:“担斧入山”。中国文化要为人类作贡献,要让世界了解,是需要通道的,其中中医文化是最好的通道之一。但这条通道不会天生为我们准备,而是要我们自己来披荆斩棘打通天堑。
我们的党派组织中有这样的优秀儿女赤子情怀,不亦荣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