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强

近几年来养成了几乎只看历史书籍的阅读习惯。细想原因，或许是步入中年的缘故，总觉得当年那么吸引人的文艺作品现在看来变得平淡无奇，犹如牛奶蛋糕，吃了喉咙发腻。抑或是现在的文艺作品过于通俗，像小品、二人转和海派清口一样，只能用来消磨时间。惟有历史类读物看着油然而生“视通万里，思接千载”的感觉才能让人释怀。尤其当下社会浮躁的世风里，要想寻找一个宁静的港湾，着实不易，大约也只有在一些学术著作里方可暂栖了。最近觅得一册浙江社科院吴光教授主篇的《中华人文精神新论》，内中收录了包括张岱年等中外著名学者撰写的学术论文十余篇，如获至宝，细细品读，多有感触。

有一种普遍认同的说法，在全球化时代，美国是以“三片文化”横扫全球：一是大片，通过好莱坞电影大片向全世界渗透美国精神和价值观，几乎男女老少通吃，很多人都被洗了脑；二是薯片，即快餐文化，把中国的大饼、油条打得落花流水；三是芯片，全世界都在使用美国的CPU、WINDOWS和GPS。难怪人们说：“美国经济的长期繁荣，得益于全球五根脐带的输血，一是农业赚钱，二是工业吞钱，三是金融圈钱，四是国债借钱，五是文化送钱。此外，类似的还有如日本通过动漫俘虏全球儿童，进而推销其电器和汽车；韩国通过人造美女主演的电视剧对世界各地实施温柔一刀，没有血雨腥风、没有硝烟弥漫，在这股所谓的“韩流”中夹带着他们的泡菜坛子和电子产品。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在经济腾飞后，选择了文化渗透的手段来输出商品、文化和价值观，彰显了软实力，从而现实发展经济和提升国际地位的目的。中国改革开放30年，韬光养晦、改善民生，经济发展始终保持在8%的平均年增长率，长此以往，再过二、三十年也就是到了本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或将超过美国再次变成世界上最大最强的国家，真正实现了当年老一辈革命家为之奋斗的目标——赶英超美，届时有可能迎来中华民族伟大的全面的复兴，中国有可能成为世界文化中心。德国思想家莱布尼茨在三百年前就曾说：“我们从前不曾到想，在这世界上还有比我们的伦理更完善，立身处世之道更为进步的民族存在，但事实上，我们却发现了中华民族了，它竟使我们觉醒了。”现在看来，此话当真。

在这样一种乐观的情形下，清华大学韩秀云教授呼吁：1949前30年，中国经历了战争立国；1949后30年，中国经历了政治立国；1978以来30年，中国经历了经济立国；从现在开始，中国该到了文化立国的时候了。的确，看待一个民族的复兴或崛起，首先当然是经济的崛起，但最终还是综合国力的崛起，文化崛起是彰显国力的重要内容。目前，孔子学院在全世界纷纷兴办，说是中文语言学校，其实是传播中国文化的场所。文化如山，高者俯视，低者仰视；文化亦如水，高者与之，低者受之。而构成这山基水源者，是我们的传统文化。然而中国的传统文化有良莠之分，崛起的中国如何输出我们的文化，在《中华人文精神新论》一书中，众学者为我们提供了一份份答卷。

首先是要确立文化的自信心。

清朝中期以前，中国的经济规模大于世界经济规模的四分之一，人均收入也是最高的，所以我们输出了包括四大发明在内的中华文化。19世纪，英国经济最强大，缔造了一个日不落帝国，英语文化波及四大洲，非常强势；那时谈美国的文化，简直是开玩笑，美国是文化沙漠；日本大和文化更是被认为是一种愚昧粗俗的文化。当然，不可否认19世纪中至20世纪中的百余年，中国内忧外患，国力衰败，再加上几次所谓的文化革命，使中国文化被世界冷落而呈边缘化状态。最可怜的是我们的国教圣人孔老夫子，被打倒又扶起，几经折腾，好在孔夫子又是一位极可爱的圣人，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倒在地后，一如他当年周游列时面对无穷磨难而不气馁一样，没有任何怨言，顽强地站起来，掸一掸身上的尘埃，又精神抖擞地走上了讲坛。规律就是规律，凡是国运昌盛，即尊孔；凡是国运不继，则反孔。我们从孔夫子身上完全有理由相信中国传统文化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四大文明古国中，印度、巴比伦和埃及都变成了博物馆文明，而中国文明依然延续并发展着，其道理不言而喻。

其次是输出具有现代意义的传统文化。

当今世界，全凭西方基督教文化、伊斯兰文化不可能解决人类面临的环境、资源、宗教、民族、恐怖等重大问题。“中国文化将滋养西方”，学贯中西的智者季羡林先生如是说。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博就是多，需要删繁就简，深就比较玄奥，其实有许多是虚无飘渺的文化，需要精挑细选。我们不能拿辫子文化、裹脚文化展示给世界，现在只要在电视上看到满清王朝的顶戴花翎、长袍马褂就倒胃口。崛起的中国向世界输出的文化是具有现代意义和普世价值的文化。譬如“和文化”、“以人为本思想”、“刚柔相济和厚德载物的人文精神”、“人与自然共生共荣的生存方式”等等。正是依据这种和谐的、内敛的、非侵略性的传统文化，我们主张和平共处、和平崛起。西方文化却主张“对立产生和谐”，到处树立假想的敌人，这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孔夫子强调君子“和而不同”，只有小人才“同而不和”，为了某些卑微的利益产生冲突和斗争。我想这是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和文化多元化的理论依据所在。

第三是寻找适合代表中国文化的符号。

2009年，环球扫描公司进行国家形象调查，让世界各国对英国、加拿大、中国、法国、印度、伊朗、以色列、日本、朝鲜、俄罗斯、美国等国，从给世界带来积极影响和消极影响的标准来加以评估。从近三万名不同国家的中高层人士的调查中，对上述国家的国际形象加以排名，并由美国《时代》周刊公布。结果是加拿大及日本并列第一,中国国家形象排名第五，美国被挤出前五。美国在全世界指指点点，粗暴干涉，吃力不讨好，自作自受，也就罢了。在亚洲形象极丑的日本倒居于首位，令人费解。中国的问题出在那里？学者们找出了答案——文化符号缺失。

谈中国文化，功夫是绕不开的话题，李小龙、陈龙、李连杰将源远流长的中华功夫带到了国际舞台。美国人塑造的《功夫熊猫》，又笨又赖又可爱，功夫了得，就是太肥了点，很难胜任中国功夫的代表。这也没有办法，因为代表中国功夫的是机灵的猴子，而孙猴子早已被中国人自己开发到了极致。

但中国文化输出只停留在功夫、熊猫、旗袍等符号上是远远不够的，只是浮于表面上的。去年美国《新闻周刊》评出中国20项中国文化符号：汉语、北京故宫、长城、苏州园林、孔子、道教、孙子兵法、兵马俑、莫高窟、唐帝国、丝绸、瓷器、京剧、少林寺、功夫、西游记、天坛、毛主席、针灸、中国烹饪。中国文化内容中很小一点——花木兰，被美国人拿去开发了一下，仅仅是票房收入就是几亿美元，更重要的是带动了相关的产业，收入高达六七十亿美元。一部《阿凡达》在中国赚足了人气，影片中取景于世界自然和文化遗产地的黄山、张家界等风景区，也使得这里的旅游人气爆涨。所以说中国的文化元素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关键在于深入挖掘。

在挖掘内涵的同时，文化输出的包装形式也十分重要，伴随着“大长今”的是坚忍不拔的韩国人形象和LG产品，同样姚明也不仅仅是一个球星，他背后是一个强大的中国和无数巨无霸的企业。今年年初法国一本著名的画刊封面刊出了浙江美女周迅的头像，据说让全世界的人们都看到了崛起的中国人的自信，难怪北大学者张颐武认为：“一个章子怡，比一万本《论语》都有效果”，可见文化符号的力量之大。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是如此，一个地方也是如此。杭州市萧山区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区，萧山的文化元素符号也十分丰富，如跨湖桥文化的独木舟、太阳纹陶片和抢潮头鱼的形象等等，足以确立萧山人的文化自信力和骄傲感，也非常具有现代启示意义，是彰显萧山文化软实力的代表。如萧山有8000年历史的独木舟舟辑文化，象征着萧山人开放、交融、冒险、敢闯的精神。萧山古属越地，跨湖桥文化出土的太阳纹陶片实物正好印证了鲁迅先生所做的文献研究，他说：“譬如日之神话，《山海经》中有之，但吾乡（绍兴）皆谓太阳之生日为三月十九日，此非小说，非童话，实亦神话，众皆信之也”。《鲁迅书信集》太阳纹符号象征着萧山人崇尚光明、追求真理的精神。抢湖头鱼的符号，象征着萧山人“奔竞不息、勇立潮头”的精神。所以，萧山在融入大杭州的大趋势中，怎样显示文化软实力特色，还得从古越历史文化中去寻找源头活水，这样做的文化创意产业才能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