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城
我总觉得,
“他这个人淡泊名利,从出版排名这件小事里就可以看出。”回程途中,高军回忆起多年前他与谢涌涛合作编著《绍兴古戏台》的“幕后故事”,仍然感慨万千。“当时著作付梓时,作为版前编务,谢老完全可以“自作主张”排名在先,但直到排版定稿,他都把我的名字放在前面。”“当时我是副研究馆员,谢老认真而真诚地说这样或许对我以后晋升研究员有所帮助,但这本书稿一半以上内容由谢老撰写,理所当然应该成为第一作者,我肯定不会接受他的这番美意。”为此,排版印刷前,高军特地赶到印刷厂,硬是把自己的名字“挪后”,让谢老成为第一作者,留下一段相互谦让的佳话。“
作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舞美学会会员、绍兴市艺术研究所研究员、国家一级舞美设计师,谢涌涛一生著述甚丰,仅参与编纂的史志就有《浙江省新文化史料汇编》、《宁波四明山地区新文化史料汇编》、《绍兴新文化史料汇编》和《绍兴市志•戏剧篇》、《中国戏曲志•浙江卷舞台美术》、《绍兴文物志》、《绍兴县文艺志》等,加上出版学术专著《绍兴古戏台》、《戏场余墨》以及发表有关越文化、陆游研究、鲁迅研究等论文,学术成果“折算”文字竟达320余万言,这是谢涌涛留给后人一笔丰厚的文化馈赠,谓之“文史专家”实至名归。而其中,他对于古戏台遗址的考查,研究之早、涉面之广、用心之专、功夫之深令人刮目。古戏台,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遗存?让谢涌涛痴迷其中。在倡导非遗保护、文化强国的今天值得一说。
不妨先来看看文学巨匠鲁迅在他的《社戏》一文中关于越地戏台的一段精彩描写:“……最惹眼的是屹立在庄外临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戏台,模胡在远处的月夜中,和空间几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画上见过的仙境,就在这里出现了。这时船走得更快,不多时,在台上显出人物来,红红绿绿的动,近台的河里一望乌黑的是看戏人家的船篷……月还没有落,仿佛看戏也并不很久似的,而一离赵庄,月光又显得格外的皎洁。回望戏台在灯火光中,却又如初来未到时候一般,又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红霞罩着了。吹到耳边来的又是横笛,很悠扬……”无疑在鲁迅笔下,寓意“天地大戏场,戏场小天地”的戏台实在是乡人社会生活的浓缩和写照。其实在先生的许多作品,如《五猖会》、《无常》、《女吊》、《阿Q正传》中,戏台这种渗透着绍兴民风习俗和质朴厚实的乡土文化几乎俯拾皆是。戏台同样让
然而,古戏台这种汇集了建筑、戏曲、书法、宗教等多方面的艺术文化,生存状况并不乐观。由于各种自然灾害和人为的原因,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遭到了严重的损毁。以戏曲之乡绍兴为例,解放前尚有六七千座古戏台,现在全市仅剩下300余座,由于年久失修,维修和管理工作方面面临诸多实际困难和问题,尤其在房地产开发的大潮中,一座座精美绝伦的古戏台正在加速消亡。出于对祖国文化遗产的珍爱,出于对精神文化的理性追求,作为一个戏曲建筑的偏爱者、探求者,面对一座座夕阳中的废台,一块块被冷落的砖木石雕,谢涌涛和一些有识之士痛心疾首,义无反顾地承当起了抢救的责任。从深入民间调查访问入手,结合研究地方文献,找出乡贤诗词、笔记作对照。为搜寻东倒西斜的戏台遗迹或遗址,拍摄或抄录断碑残柱上的对联字迹,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伊始,谢涌涛几乎跑遍绍兴水乡、城镇,终于发现了不少由于历史原因行将灭迹的戏台建筑遗迹和遗址。值得一提的是,谢涌涛和高军在2000年出版《绍兴古戏台》之际,当时并无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而现在体现古越戏台精华的“水乡社戏”已于2010年进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绍兴古戏台建筑艺术”也正在积极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足见其高屋建瓴、目光如炬。
谢涌涛对于古戏台的抢救并不止于家乡绍兴,如果说他对绍兴古戏台的研究是出于工作本份,那么他对中国古戏台的研究完全是发自内心、出于责任。1996年谢涌涛退休后,自费跑遍全国十六个省考察古戏台遗址,摄得数千张古戏台照片,每幅配以详实的文字说明。可以想像,谢涌涛胸挎相机、简朴行囊奔走在穷乡僻壤,发现这些“残壁断垣”时如获至宝的激动心情。2006年10月13日《中国文物报》整版发表了谢涌涛《古戏台,值得珍惜的戏曲建筑遗产》的调研报告。可以说,正是谢涌涛这些专家多年来的抢救和呼吁,古戏台才重新进入人们视野。谢涌涛用“图文并茂”的形式描绘了另一幅《康熙南巡图》,这是他对古戏台的历史功绩。
我还清晰地记得
“春蚕到死丝方尽”。谢涌涛老师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