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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和女诗人关露

林芷茵

2011年的央视春晚上,一首《春天里》红遍了大江南北。而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作为电影《十字街头》插曲的另一首《春天里》,而且虽然时隔70多年,我已由一个天真少年变成了“耄耋老人”,但是至今我还能几乎完整地吟唱出这首心爱的老歌。

我从小就特爱看电影,只要口袋里有一两角钱,就会溜到附近的小电影院去看一场中外文艺故事片。赵丹主演的《十字街头》是我最喜欢的中国电影之一,主人公的窘迫生活和奋斗向上的乐观精神,使我既同情又感佩。我出生于一个多子女的普通小商人家庭,勉强让我们兄妹5人都拎上书包。我那时刚上初中,对现实生活有所不满,对未来却充满期待和向往。《春天里》这首老歌正好击中我的心灵,喜欢欣赏之情不言而喻。我清楚地记得歌词这样唱道:“春天里来百花香,和暖的太阳在天空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没有钱也得吃碗饭,也得住间房,哪怕老板娘,做那鬼模样……遇见了一位好姑娘,亲爱的好姑娘,天真的好姑娘,不用悲,不用伤,人生好比上战场,身体健,气力壮,努力干一场……”那欢快轻松的曲词,再加上赵丹诙谐幽默的表演,把年轻观众逗得笑意浓浓,兴致高高。我观看了两三遍电影后,又从广播里学唱,很快就能唱得滚瓜烂熟,至今未忘。

这首歌的词作者就是当时被誉为“中国第一把交椅”的年轻女诗人——关露。在这之前,这位女诗人的诗我读得不多,只知其名而已。之后,就开始在报刊上关注起她来,凡有她写的诗,总要留心一下,哼吟一遍。

听说后来有人把她和张爱玲相提并论,其实,她出名比张爱玲早多了,而且,张对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冷漠态度,正好和关的热情洋溢形成鲜明对比。现在社会上和文化界热捧张爱玲,我却不以为然,我没读过张几部作品,最近看了她的《小团圆》一书,书中女主人公在睡觉时听到广播里传出“日本无条件投降,中国抗战胜利”的消息时,竟然无动于衷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单凭这一点,我对张的反感就升级到厌恶的程度,这哪里还像个中国人!我弄不懂为什么今天还有些人对她那么热捧?

撇开这话题不谈,讲讲关露。正由于对国家民族的热爱,对人民痛苦的关注,她在创作成果累累的1932年,就成为了一名中共地下党员。从此,她从一个中央大学的学生、女作家变为“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战士。她在某一首诗中写道:“我的心已经震荡,我的血已经沸腾,旧时代说我们是无用的妇女,新时代认我们是民族的子民。起来,同胞们,我们要挽救危亡的国土,打退民族的敌人!”

热爱祖国、关注民族兴亡,是关露思想上的主旋律。她的人生道路,也由此定了方向。

开头几年,她不过是用诗来吟唱自己的心声,积极参加一些抗日救亡活动。到了1939年,全面抗战开始,上海已沦陷于日军手中,组织上交给她一个特殊任务:在潘汉年直接领导下,打入汪伪特工总部(极司菲尔路76号)作情报工作。提起76号这个魔窟,那时的上海人个个谈虎色变,多少爱国人士在这里被害或被酷刑致残。关露就在这个魔窟里从事最危险的情报工作,不仅给组织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还想方设法通过各种关系救助了不少被关押的爱国人士。

76号的敌伪特工头子也许对这位不够卖力的成员产生了某些不信任感,1942年,她在组织同意下进入日本人办的《女声》杂志当编辑。她本来以为这下可以脱离魔窟了,谁料却惹来更大灾祸。她在这一时期曾受命代表汪精卫出席在日本举行的“大东亚文学代表大会”,从此,更明显彻底地背上了汉奸之名。

就在这一段时期,关露陷入了她期待已久的爱情之中。她惴惴不安的心有了着落,开始期待着新的人生。对方是位一起工作的中年人,他们的爱深沉而浓烈。对方在给她的第一封信中,附着一张自己的相片,背后写着这样一行字:“你关心我一时,我关心你一世。”

但是这位男士并未兑现他的承诺,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把关露列入汉奸黑名单,组织上安排她进入解放区,当时说好男方一起去的,最后却只等到了一封分手信。“汉奸”的帽子太沉重了,男方顶不住啊!

进入解放区后,由于种种原因,组织上并未公开她的真实身份,关露出出进进总戴着个大口罩,走在路上也总是观前顾后,注意四周环境,这是多年干情报工作养成的习惯吧?

由于情场失意,工作也不顺利,关露的情绪低落,曾几度发作精神分裂症。

即使在新中国成立以后,也许由于潘汉年案的牵连,也许由于某种保密的需要,组织上仍然迟迟没有给关露平反。这使关露的精神受到极大煎熬,再怎样坚强的战士,也经不住几十年的冤屈啊!

等呀,等呀,一直等到1982年,已经89岁高龄并全身瘫痪的关露才终于等来了组织上作出的正式平反,恢复了她的战士身份。或许是由于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或许是自己已获得了清白的声誉,虽不会“流芳百世”,也不致“遗臭万年”,10个月之后,她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关于她的死,社会上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病故的,有人说是服安眠药自杀的,反正她已到另一世界去与她终生眷恋的爱人相会了。(由于爱得太深,她终身未婚。)

有好心人说,以关露的才情,要是她不做战士,只做一个清白的诗人,为人妻,为人母,平静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活跃在文坛上,那么她的人生将会比现实不知幸福多少倍!

唉,谁让她偏偏活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那个国难当头,战火连绵的中国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关露的命运和悲剧人生,是时代造成的。

关露生前曾作诗明志:“云沉日落雁声哀,疑有惊风暴雨来,换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断头台。”她抱着这样的精神作战士,当诗人,应该是无怨无悔的。人虽已逝去,但精神却不会随之而去,历史也不会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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