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进中央老一辈领导人
我加入民进,至今已三十余载。以下我谈点体会,一是我对民进组织的思想认识;二是代表民进参加政协工作的体会;三是担任浙江民进主委期间的一件难忘事。
一
我毕业分配到杭州,在浙二医院开始组建神经科,在杭州也是比较早的。“文革”时,我实际上不大过问政治,有时间就偷偷去图书馆,他们说我是走白专道路。那时我经常参加会诊,省里领导的保健工作也叫我参加。当时陈励云是浙江省军代表,偷偷在杭州搞“七O四”工程,后来才知晓,这是林彪准备在北京政变不成时到江南来,与党中央分庭对峙的基地之一。筹建工作中,包括要建立一个医疗班子提供保健服务,我不幸被列入名单。他当时是省里领导,经常以看病为名对我们进行考察,差不多一两个礼拜叫我们去一次,有时半夜里也被叫去,其中最常被点到的四人中有三人是医大的。陈励云为了逃避去北京,把我们叫去,让我们为他出一病假证明。后来才知道林彪在中央已经暴露,杭州的工程要加快速度。当时,我们并不知内幕,也不知其目的,因为实际上他没有什么大毛病,证明上的疾病诊断写得模糊,上不了杠,接连3、4次,他看了都不满意,最后他自己起草了一份证明,硬要我们签名,这个形势下当然不签不行。林彪事发后,在揭发陈励云的材料中,就有说开假病证明,我们被分别勒令写材料交待这事。我们医大的三人性格差不多,都比较正直,交代的事实大概都差不多。加之,平时我们并不因他是省内第一把手,有什么出格的要求或有什么向上爬的意图,后来就过关了,没有把我们算是上了贼船。事情过去了,我自己总结了一下,不管是做医生还是做人,实事求是最要紧,不能贪。我以前自以为不管政治,但这次被卷入政治事件中给我教训很深,体会到政治是避不掉的,到时候政治会“找”你的,怕也没用。
文革结束以后,当时整个国家经济面临崩溃边缘,社会没有了准则,思想很混乱,特别是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家里夫妻都是两派斗争,你死我活的样子,这个乱摊子怎么办呢?我当时对国家的前程很是担忧,没有什么信心。文革时期各民主党派都停止了活动,结束后活动恢复了,要发展人员,在这个情况下,李天助同志找我谈话,想发展我入民进。开始我对党派方面没有了解,说再考虑考虑。民进中央一次表彰先进的会议改变了我的想法。当时我没去参加,但听了会议传达,看了会议材料后,触动很大。我们民进是以教育界为主的,特别是民进中有不少像霍懋征这样的特级、高级教师,虽然在文革中受到很大冲击,被学生打的骂的满地爬的都有,但是文革结束恢复教育以后,这些老师并无怨气,立即投入工作,照样坚持上课,满腔热情关心学生,对困难或问题学生进行家访帮助,做了很多工作,使得学校的秩序很快走上正轨。这些典型事迹,让我看到了中国光明的一面,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有良知的知识分子依然兢兢业业为国出力,使我对民进有了初步的认识。加之身边的民进人,像骨科专家李天助,解放前义无返顾地站出来为受到迫害的于子山烈士说话,是很勇敢正直的一个人。当时省委会机关里的吴畏、邱镕钧等同志,待人热情、关心体贴,为了发展我,他们几次到我家里来跟我谈话。看到周围那么些优秀人才,我感到民进组织中有着一批忧国忧民的精英分子,谦虚谨慎,互相关心,感觉这个组织很温暖。1980年我加入了民进,成为民进的一分子。
二
政协是社会各界别的代表对国是进行民主协商的机构,我曾代表民进被推为省政协委员,1985年,被选为副主席,当时是年纪最轻的,对政协也不太了解,都说政协就是举举手而已。早期,政协以学习为主,后来逐步转到政治协商、参政议政上来。我觉得政协还是有好多工作可做。当时我分管文卫体这一摊,浙江省图书馆得以重建,我们政协是起了推动作用的。浙江图书馆是个老图书馆,解放前就有了,国内还有点名气,原来在大学路,小的要命,急需扩大。上届政协呼吁过,但都没有能引起有关领导的重视。经研究,我们组织了委员对省图书馆进行考察,还邀请了报社记者参加。我们看到老馆实在太小,好多新书上不了架,老书更没地方放,结果租了个菜场仓库放书,那地方是水泥地又不通风,多好的书就摊在地上,烂掉都没人知道,老同志看了心痛不已,甚至有流泪的。记者拍了照片,报纸也报道了。这次呼吁应该是起了点刺激作用,引起了有关领导的注意或重视,加之图书馆的不懈努力,在我们这届,终于同意立项重建省图书馆。当新图书馆开张时馆长还专门请我们政协去,他们认为新馆能重建,我们政协的呼吁还是起了作用。
再一件事是和医卫有关的。那时报纸上反映好多卫生院不务正业,为了赚钱,把病房当旅馆,不好好看病,反响很大。我们组织人员去横河卫生院调查,那里刚新造了病房,楼下是门诊,楼上是病房,造了病房以后就当旅馆用,护士去城站拉客。调查时,院长承认这一事实且表示是出于无奈。因为实际住院的人很少,收入微薄,为能维持门诊部的运转,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们听后很是意外,经了解,才知道卫生院是没有经费下拨的,因周围有大医院,来卫生院就诊的病人很少,收入自然不足,但卫生院还要承担本区域内防疫预防等工作,要维持门诊和预防工作,只能把病房做旅馆,否则门诊开不出来,护士医生工资也发不出,防疫工作也没法做。这个事情对我们触动很大。就全国而言,本来我国一些传染病已经绝迹了,却又重新死灰复燃,这和当时只重视医疗不重视预防的状况有关系。卫生院承担着基层的医疗和预防工作,很重要,但都没有必要的经费,更得不到社会的理解,我们认为有责任让领导知道卫生院艰难的生存现状。其实这是全国的一个普遍现象,卫生部门也很重视,特别在非典后,国家政策有了根本调整,情况慢慢好起来了。当时文革后不久,很多被破坏的要重建起来,现在,国家建设日益发展,各种制度也不断完善,对政协的要求也提高了,我们的参政议政水平也要不断提高,我们提出来呼吁一下,拾遗补缺,推动一下,的确可以起点作用。
省政协多次扶贫的调查使我们看到我省贫困地区缺医少药十分严重,因此,1993年发起组织以政协委员中医务人员为主的扶贫医疗队,首次去云和进行义诊。结果反响强烈,其他地方纷纷要求,于是就成了常规。每年组织一次,轮流到各贫困地区义诊。我每次基本上都下去,除了看病外,还进行讲座,得到了老百姓的欢迎。
三
再谈谈1997年开始做主委后的事。当年我是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接任的。当时党派机关经费少得可怜,机关试着办企业搞增收,但因没有经验,我们民进机关陷入一场债务官司,被人家告了,法院判下来,把我们的部分办公用房和汽车都封起来,经费被冻结,统战部出面也不管用。这样一来,机关人心不稳,都说民进要破产了,工作也没了情绪。这事怎么办?会中央、统战部都帮我们想办法。我们连续开了好几次常委会,首先明确这事在当时来说出发点是好的,不要追究责任,不要埋怨,应该大家同心合力来想法渡过难关,把大家情绪稳定下来。
说也凑巧,当时有一位同志,原先一直在北京工作,也是民进会员。经介绍,他要求来我们浙江省委会机关工作。当时机关里议论很大,原本经费不足,多一个人,又增加开支,反对者不少。该同志以前办过企业,我跟他说了机关办企业打官司的麻烦事,他表示有办法解决。记得正当我们在北京开中央全会,省委会常委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中央委员,就在北京约见他,集体谈了一次,他当场答应为此事努力,我们也同意他进省委会。大概有1-2年时间,他把这笔债务进行了核查和交涉,实际上该由我们负责的很少,对方见碰到对手,也软了。封存的东西解封了,整个危机得到了缓解。我认为当时各个党派、各个学校、机关都在搞创收,这也是当时社会上的一个潮流。办公司的愿望是为了民进好,希望机关有点创收补贴经费,但实际上办企业没那么容易,多数办不好,这不能说是谁的错,我不想去追究谁的责任。在我认为,干部还是要以团结为重,相互谅解、包容就好。人心安了,日常工作也稳定了下来。
(整理:黄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