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主促进会浙江省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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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没有硝烟的战役

非典之前,从大环境来讲,传染病正在慢慢淡出我们的视野。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传染病是全国最影响人民健康的一类疾病,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设施的改善,全国上下加强对水、粪便等的处理,疾控政策推出,疫苗接种等等,政府投入一直非常大,传染病对人们的影响也日渐减少。现在每年从疾病谱里面,包括致死原因里面,心血管病、肿瘤逐渐上升,传染病就往后排了。从政府来讲,要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对人民群众影响最大的疾病上,那也没有错。问题是,传染病主要是由生物引起的,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说来的时候还会来。

我记得那是2003年的冬春之交,那时候每天的头条新闻都是非典确诊病例达到多少多少,死亡人数达到多少多少。公共场所每天都要消毒,像在火车站飞机场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旅客每次进出,额头上都要挨一,看你有没有发烧,公交车也变得空空荡荡,大家都带着口罩出门。非典以一种异常迅猛和强硬的姿态席卷全国,让社会重新认识到了传染病的可怕。

 

披星戴月赴前线

当时我是浙医一院的副院长兼传染科主任,浙江的非典总的来说不是很多,但在全国,尤其是北京和广东非典发生了比较多以后,省里面就成立了专家组。专家组主要是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我们临床专家,包括我这样传染病科的,也有呼吸科的专家,也有我们科其他一些同志;还有一部分就是疾控专家,就是现在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那时候还是卫生防疫站。我们临床组的主要工作是参与一些临床病例的甄别,就是在发现疑似病例的时候去识别到底是非典,还是只是普通的发烧或感冒,以及提出一些隔离方面的建议。

非典的防治主要包括两块内容:一块是识别,以及识别以后,采取怎么样的措施,不要更多地传播开去;另外一块是救治,主要是各个学科的临床专家在一起参与治疗,相对来说风险更大,因为在一个比较局限的空间,主要就是感染医护人员。由于前期认识不够,北京和广东的医护人员感染得比较多,而浙江由于对病源和传染的途径已经有了初步经验,所以实现了零感染率。

在当时的体系里面,每个地方都有一个专门的救治医院,比如像杭州就是市六医院,温州就是温州传染病院,这是政府在规划时就调整好,准备专门接收救治的。它事先特地会做一些腾空,比如把一些其他病人转到其他地方。当然还有别的后备的医院,比如我们浙一,因为不知道这个来势到底会怎么样,按照北京和广州的案例,可能就是几百或者上千人。

我们这个组是省里的专家组,每个地市也都成立了类似的专家组。每次有疑似的,就是有发烧,有肺部感染的病人,由当地的专家小组先去甄别,他们如果认为不是,那就排除了。他们认为是疑似的,需要往上报的,就报给省里面,所以我们手上是集中了全省的疑似病例,然后分组一个个去甄别。开始时对病源还不能检测,全凭临床经验和流行病学依据判断,所以我们有疾控的专家去调查,比如有没有和病人接触,有没有去过广东或者北京,或者亲属中有没有这样的人来往等等,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线索依据。如果天天待在家里也没怎么和人接触的,那自然可以排除。

这个工作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没时间性。我那时候的工作时间基本是晚上。因为对当地来说,一有疑似病例,他的家庭,他家庭接触的人,还有一些同事都要采取相应措施。这些措施对一个政府,一个社会来说,不能说杀伤性很大,但负面影响还是很大的。比如说,绍兴报了一个疑似,那晚上就开始,布点的布点,防控的防控,这些人不能走的就不能走,这种消息一旦出去以后,对当地的社会影响是非常大的,老百姓马上就不安了。当时北京、广州那些事例,主要新闻媒体每天都在关注,所以政府在这方面很谨慎,一般都是觉得真的比较像,拿捏不准的时候才报上来。因此报给我们的时候,往往都是晚上89点钟了。我们再做一些准备工作,一般89点,或者10点才出发。我记得最远的,花的时间最长的是到舟山。那时候跨海大桥还没有,我们接到任务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然后过去,到白峰码头已经是12点以后了,那时候渡轮都停了,当地为了我们还特地安排了一艘渡轮,就搭载了我们一辆面包车把我们送过去,然后第二天一早,再搭日常的渡轮回来。

那时候白天我还在医院里工作,因为浙一作为可以收治疑似病人的医院,也是一个重要的点,我又是医院里分管这块工作的,要把一些工作人员调配好,包括一些后勤工作也要保障好。晚上就赶到卫生厅,他们会把全省有疑似病例的情况进行汇报,然后准备出发,到了当地再检查,一般总要工作到凌晨23点,然后再连夜赶回来。我们一般不会在外地过夜,因为浙一这边事情也非常多。休息的话就在车上,或者回来得早就在办公室里睡一下。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很辛苦,也蛮后怕的。我们在外面跑的时候,接触到的病人是最杂的,而前期防护也比较简单,没有防护服,就带个口罩,最多带两层的口罩,穿一件白大衣就进去了,不过当时已经进入这个工作节奏的惯性里面了,也没有想那么多,该干什么就去干,也没去考虑累不累会不会感染的问题。这样的工作状态,大概持续了三四个月吧。

 

鱼和熊掌要兼得

老实说,有些病人要我们一下子说是还是不是也很难的,因为病源的检测需要很长时间,而当时试剂也还处于边研发边使用的状态。比如绍兴一个病人,是从下午开始的,我大概是晚上11点到的,一到绍兴,市委书记、市长全部来了,市委书记就和我们讲,千万帮我们把好关。我知道他说的含义,因为我们这些专家当时握着很多的生杀大权,只要条件符合了,我说报疑似,谁也不能反对我,一些措施马上下来,市委市政府不管高兴不高兴,那都是一定要照做的。最后病源做出来,不论结果是不是都不会错的。但有时候有些专家提出的建议,是很纯粹的东西,它是应该是这样,但和社会离得很远,很难落实。而这块处理,很多地方的政府都对我很满意的,后来绍兴的领导和我说:陈院长,我觉得你这个人除了专业技术过硬以外,最大的好处就是能通盘考虑,妥善解决问题。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整个团队,包括我和一个负责疾控的主任是头,手下还有一些人,我们会设身处地为整个局面来考虑。

像绍兴这个病例,这个医院周围,包括病人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因为当地去调查的时候是要穿防护服的,当时大家都是惊弓之鸟,所以超市里已经开始哄抢了,水啊食物啊,因为大家都知道会被隔离一段时间的,所以开始大量的买储备食品。如果处理不当,那第二天可能整个绍兴都被卷进去了。那天我们一直工作到凌晨三四点钟左右,就是讨论这个病人该怎么对待。这个病人从流行病学上讲,有接触史,病症也很像,但最终还是排除掉了。这方面我为什么会和其他纯医学的人处理方法不同,我觉得是因为民进的社会工作给我带来的社会经历。参加民进的一些社会服务也好,在政协的一些活动也好,让我对整个社会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而不是说只是在医学上进行考虑。我认为,我们这个组,不是一支单纯的临床队伍,在把好关的基础上,要从整个社会考虑,防治措施要到位,防止进一步扩散,同时又要尽可能地减少社会的负面影响,有些方面要灵活处理,既要有科学性又要有可操作性。

应该说,我真正接触到的非典病人就是杭州的这几例,到外地去的最后都排除了。杭州的病例最开始入院的是在市一医院,兄弟姐妹三人。我们去调查的时候,病症很像,然后过程一讲,流行病学依据也很支持的:兄弟姐妹一起开车去武汉扫墓,其中一个大姐回北京后被诊断为非典,这是我们最明确的病例。那天也是晚上,我们去会诊的时候大概是八九点钟吧,然后看完后回到卫生局,资料核实好之后,我们认为这几个病人必须要住院。于是市一医院和市六医院就讨论怎么把他们转送过去,也费了很多周折,因为毕竟是第一例病人。那天晚上真的很累,一直到凌晨5点多,就是讨论怎么样采取下一步措施。那时候王国平书记、茅临生市长,所有相关部门的领导,满满地坐了一大会议室。先听我们的介绍,我们的建议,然后就制定方案。第二天一早就采取措施,几个病人的住所,像当时最大的一个隔离点,也是被媒体报道最多的在水一方社区,就被封了。

这个工作量实在太大。封掉后,住在里面的人吃喝拉撒怎么办?开始说送盒饭,但盒饭一天可以,天天吃就受不了,然后居民要求自己买菜,买菜可以啊,我们帮你买,社区什么都动用了,居民开单子,这个说要吃甲鱼,那个说要吃鸡,居民说自己付钱,但根据隔离的要求,是不能有直接接触的,钱也不能付,那就记账。后来我听说还是政府买单了,这也算是个小插曲吧。当时整个社会压力真的很大,一个在水一方70多户人家,吃喝拉撒都要解决,不光是菜,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当时公共力量是动用很大的。而且在水一方只是比较集中的一个大的点,比较典型,实际上类似这样的点封了好多个,总共大概有几千人上万人。

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么大规模的隔离是否需要,在学术上是有待探讨的。后期认识多了,也再没有采取那么大规模的隔离了。但当时市委市政府为了确保没有第二代,所谓第二代就是,第一代北京那个大姐感染给他们后,这些人再感染给其他人,包括医护人员都是第二代病人。那天我们就说,告诉你这个可能性,一代会产生什么结果,二代三代会产生什么结果。这个时候政治家的魄力就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会考虑到成本的问题而犹豫,比如我是病人,那我的家属肯定要隔,家属接触到的,比如儿子的同学,那就是第二代,第二代接触到的,那就是第三代,可想而知有多少人。当然从风险的控制上来说,这样感染的风险肯定是最小的,但从成本来说,这是指数式的放大。我没调查过,但当时应用在这上面的钱应该是很不得了的。然后王国平书记就说:你们不要考虑钱的问题,你们只要说怎么样最安全?那当然是隔三代最安全。然后就拍板了。当然是不是一定要采取这样的措施我也很难说,是不是值得?现在看看后面一例也没感染,但当时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那拍板了之后,接下来就是各部门协调。所以前半场是我们这些专家在讲,后半场我们就在打瞌睡了,因为部门间工作的协调,原来都没有分得那么明白,一直搞到5点钟。这就是杭州首例非典背后的事情,这个过程,从以前学医的认识来讲,是不可能碰到的。

 

筑一道稳固的后防线

当时对非典,不是一个单纯的看病的问题,党委也好,政府也好,省里也好,地方也好,对这个病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它是涉及到一个社会能不能稳定的大问题。所以我们去会诊的时候,一般来说,不是县委书记就是县长,肯定会来的,包括市委的。从规格来讲,很高级,我们到的时候,哪怕是半夜12点,他们也会赶来,会和我们一起探讨,如果是的话,要采取什么措施。这里面我们也考虑到,尽量他们来的时候,我们也带个口罩。因为我们从里面会诊出来,和他们讨论、面对的时候,也有人会流露出,你们会不会也是的神情。我也很理解他们,毕竟每个人对疾病的认识不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传染的,他们毕竟不是这个专业的,所以我也尽可能地少和他们接触。

当时医院给我配了一辆小车,驾驶员对我很好,从来不说辛苦,有时候我半夜三更出来,他还等我帮我开回家。他说是没说什么,但当时北京上海那么多医护人员感染,甚至好多我熟悉的同行都去世了,我觉得万一我感染了呢?我和他坐在一辆小车里,那他也很有可能感染,包括一些其他人,本来是不应该感染的。于是我就和院长说,医院里人手也很紧张,我自己也会开车,这辆车我自己开。

浙江的整个过程还好,我们很幸运,浙江的医护人员是零感染。为什么没感染,一个是因为我们重视,另一个从客观情况来说,浙江省真正的病例还是少。呼吸道传染病有自己的特点,一般的呼吸是不会感染的,哪怕离得很近。但是如果咳嗽,打喷嚏,或者讲话时有些唾沫,那这个感染机会就增加了。如果你带着口罩,我带着口罩,只是看几眼,那未必会感染。所以我们只是减少一些不必要的过程,比如没有特殊情况人员不要聚集,经常开窗,当然开窗也要室外有一定的温度,总之要结合客观的一些具体情况。像我碰到的这些,可能是运气好,如果碰到的10个病人都确诊的话,那自己暴露的机会也多了,感染的机会也就多了,当然这是事后讲的事情。

当时谁都怕感染,尤其学校这些很重视,因为学校是个公共聚集场所,尤其是住宿制的。平时还好,学校也采取了很多措施,比如外人不能进去,家长不能探望,是个相对封闭的区域,加上每天量体温,在一个隔离的环境里,非典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地出来。但是周末一回家,就不知道你接触了什么,所以回校的时候,学校就很紧张。有一个事情我印象很深,是关于学生的。我很注意减少感染机会这方面,像对驾驶员这样,后来到高峰的时候,我晚上都不太回家,因为我要对家里人负责。我妻子是护士,她对我的工作是很支持的,她也有专业知识,知道即使传染,也是发病期传染,潜伏期没有症状,不咳嗽,也不发烧,即使两人待着,感染率也是不高的,但如果已经咳嗽了,发烧了,那传染的可能性就大了。我儿子当时上中学是住校的,要双休日才回来,所以我平时还可能回家,如果我儿子回来,我就不回去了,对子女的保护是父母的本能么。但是一段时间不看到儿子也是很想念的,又不是不在杭州。那时候网络视频还没有,有时候我回去,我儿子在家的时候,我家在七楼,就让儿子走下几级台阶,在公共过道的那个露台上,和他聊些天,当时就是采取这个措施的。

有天我儿子和我讲,说学校里在调查,学生家庭里有没有爸爸妈妈在传染病院或者从事相关工作的人。我问干吗,他说,有的话,学校建议孩子就不要去上学了。我听到这个事情后,就去问市六医院,因为像浙一,你可能搞不清楚家长到底是哪个科的,但市六医院是传染病院,只要一说市六大家都知道了。然后市六医院说,他们这边也有接到一个学校通知的。当然也不能说是歧视你,应该是学校为了方便管理。那时候的氛围,一般人也觉得,如果小孩的父母是搞传染病的,那我的小孩最好不要和你的小孩接触,我也可以理解,当时没有现在那么理性。但我听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我已经觉得很愧疚了,对儿子对家庭,本来儿子一个礼拜回来一次,我应该和他吃吃饭聊聊天,享受一下父子间的交流,但因为工作,只能在过道上和他交待几句,结果学校还这样弄,所以我觉得这个事情不对。

我后来马上写了个信息,通过我们民进报了上去。当时刚好盛主委分管这个,我打了电话给盛主委,说我觉得这个不对。我当时感觉就是我们在前线冲锋打仗,结果有人在后面捅刀子。这样的话,那些战斗在一线的,尤其是直接参加治疗护理的风险更大,你让这些把自己的生命置之于度外的人怎么想?后来那个校长打电话给我,说他们不是这个意思,解释了整个过程。但我想他当时,甚至教育行政部门当时也有这样一种想法,虽然没有明确说传染病医生的小孩不能上学,但有流露出来这样的情绪:你尽量不要来了,你在家里呆着么好了。当然那时候盛主委帮了很大的忙,后来市六医院的同行和我说,这个问题解决了,再也没人提起过这个事情。其实对于家长来说,保护小孩是种本能,尤其我们自己搞传染病这块的,防治意识是很强的,只会更注重去保护小孩,如果小孩有可能感染,我们肯定会主动提出,那你有发烧不能去了。所以有时候搞传染病还是有歧视,总给人尽量远离的感觉。这个事情处理我是很满意的,也是借助了民进的平台,把后顾之忧消除了。我们自己工作,感染了也是有思想准备的,但是能把后顾之患解决了,就像士兵在打仗的时候,至少后防线是很稳固的,如果后面在捣鼓,那前面还怎么打?

 

出生入死战友情

说到最令人感动的,是我们的医护人员。杭州确诊了4例病人,当时我们医院也要派人去市六医院,因为市六医院本来的医生只是传染病为主,综合性的医生力量不够。一般需要什么科室就派什么科室,一派进去就出不来了,这里面是不能探望,也不能和外面接触的。包括最后工作结束,他们工作班都要到满陇桂雨的一个酒店住一个礼拜,我们叫清洗,确认没有事情了才可以回来。那时我们浙一抽调的人是很多的,我当时最大的难题就是怎么把这些人合理地安排好。

为什么说战友是关系最近的?因为经历过生死了,可能一起打仗的时候,你冲上去,没有了就没有了,这样在战场上结下的友谊很牢固。我后来和我们科室的人说,我和你们就像兄弟姐妹,很多年轻的医生、护士进去的时候,我能做到的话都尽量亲自送他们进去,和他们拥抱。真的很心酸,就像把我的一个兵送上战场,如果他死了,我甚至连他的遗体都看不到,因为传染病,连收尸的机会都没有。非典,真的就像是一场战役,没有硝烟,但它依然可能有牺牲。那时候就是这种心态。别人说我很感性,但我怎么能不给他们一个家庭的氛围呢?真的,当时如果感染了就是出不来了,没经历过的人可能无法体会。

所以当时我在选人的时候也很注意,会选家庭负担不重能走出去的。我真的很感激在这方面给我支持的领导和战友。郑院长让我管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和他提了两个要求:第一财权,所有和非典防治有关的钱,我批了就批了,不要到时候再需要讨论请示;第二人事权,我要调谁,这个人必须去,如果不去,我建议马上开除。这个真和打仗一样的,军令如山,谁身上没有其他责任呢?我当时说,我会很好地和部门协调,会尽量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但是一旦我定下来了,就不能有逃兵。有一个逃兵,就会整个逃,这是没办法的。当时郑院长很支持我,很多人也境界很高,完全没有二话。当时还有一个孕妇仍然坚持在我们科室的,当然我也会把她安排好,尽量远离战场。比如邮电医院,就是现在的中山医院,有一个传染科,我们医院当时把肝炎的病人都转去那边。我就和她说,你把那边管好就行了,不要到这里来了。当然那边工作量也很大,因为我们很多人都抽走了,非常辛苦,但至少风险要小了。所以我会综合考虑,但是一旦做出决定,该上就要上。

这方面民进给了我很多的锻炼机会,因为民进很重感情,当时我下命令当然也可以,但我会通过情感来影响他们。我和总务沟通,不论哪个医生或者护士派进去了,他们家里有什么事情,医院要尽量帮他们解决,家里电话都留好,家里需要什么,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的,这个都要考虑到。因为他们冲锋陷阵在外,我们医院要给他们支持,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所以浙一整个配合很好,被评为全国教科文卫体工会系统抗击非典的先进集体。后来我去满陇桂雨接他们的时候,就像经历了一场战争,战友重聚,死里逃生的感觉。这不是一般的我们去做个普通的出诊回来能体会到的。

 

养兵千日才能用兵一时

对传染病防治体系的建设,直到现在,也没有根本解决。传染科的建设,不能注重一时效果。我总的观点就是传染病的队伍建设也好,设施建设也好,是和国防建设一样的道理。像我们几百万的兵养在那里,越战之后我们就没打过仗,但每年的军费开支有多少?不能因为现在不打仗就不养兵,传染病也是一样。

当然浙江省包括全国对传染病医院的硬件建设都在好转,每家县级医院都有传染病科,但传染病医生的待遇培训这些基本保障在医院中是属于比较弱势的,没有很好的机制。现在传染病的医生队伍不稳定,因为传染病平时没有,直接影响到医生的报酬收入都在减少,造成医生几乎没有人主动选传染科。某种意义上讲,传染科医生工作少其实是件好事,但队伍建设不能等出了事情再建。像打仗一样,战争的时候全国总动员,所有的资源都集中使用,但平时养着也是有价值的。因为一旦疾病爆发,这些人是有大用的,这和当兵是一个道理,也可能这一批兵没打仗就退伍了,但你养还是要养的。政府必须要提供这些日常的保障,这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目前,公共卫生事业政府是全额投入的,像疾控中心这些,但医院是定向补助,大部分运行维护需要医院自己产出。作为一个生产经营者来说,你产出越高,他给你的回报越高。传染病科产出少,那给你也就少了。所以我认为,对传染病科,政府应该给予单列,比如500张床位,30张是传染科的,它的人员配置是有规定的,这一块,政府应该给予独立保障,专款专用。

我说的这个方案,可能不是很好提,但是我想,如果现在不提,不改善,等到来了的时候,可能就会带来问题。现在没到关键时刻,可能政府还下不了决心,但真到了要下决心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我们希望非典不要再来,但需要做好非典或者其他传染病再来的准备,未雨绸缪才是制胜之道。

 

附录:

 

浙江省受民进中央表彰的抗击非典斗争优秀民进会员名单

盛昌黎 陈亚岗 王新华

 

受民进浙江省委会表彰的抗击非典模范会员、先进会员名单    

抗击非典模范会员(5名):

陈亚岗(浙医一院支部) 李立斌(浙医二院支部) 

王新华(省中医院支部) 王 鸣(杭州市委会) 

项葛霖(金华市委会)

抗击非典先进会员(57名):

浙医一院支部:徐秋萍 柴春华 周先勇 林志勇 李永红 

徐世君 陈湖光

浙医二院支部:邵哲人 赵晓刚 柳子明 彭 菁 蓝依军 戴安庐

陶玉娟 陈建裕 陈怀红 许凤芝

省中医院支部:宋欣伟 金 涛 倪海祥

省儿童医院支部: 王培鑫 汪 洁 龚理征 戴宇文 陈莲香 

王亚萍 黄晓磊 李 筠 董关萍 朱 红 

蒋优君 陈 洁 楼晓芳 曹国顺 董珍莲

邵逸夫医院支部:王建国

浙江中医学院支部:姚定国

联合二支部(浙江医院):来素珍 王 霞

杭州市委会:过佩秋 彭涵丰 刘凤琴 程 彬 陈影秋 许国根 

邵惠娴 黄景雯 章国良 陈吾法

嘉兴市委会:赵履新

绍兴市委会:楼文勇

台州市委会:徐云峰 金雪文 林秉韬

丽水市委会:连勤宝 陈荣富 石观平

 

(整理 王晓玮)

 

口述者陈亚岗,19922月加入民进,现任民进浙江省委会副主委,民进中央委员,义乌市市长助理,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义乌医院院长,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常委。

编辑: 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