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主促进会浙江省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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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早逝良可哀

——怀念民进浙江省筹委会副主委、著名语言学家任铭善先生

 

任明耀

 

  语言学家任铭善教授是原杭州大学中文系五大才子之一。杭大中文系在全国高校文科中颇有名望,主要原因是该系拥有一批学术上造诣很深的专家、学者,例如国学大师姜亮夫教授、宋词专家夏承焘教授、明清小说专家胡士莹教授、先秦文学研究专家王焕镳教授、古典文学专家、书法大家陆维钊教授,都是在海内外享有崇高声望的老学者。

  任铭善教授(1913-1967)博学多才,思维敏捷,是人所共知的。他不但精通语言学,而且也精通古典文学,并擅长书画艺术。他是江苏如皋人,其书斋名号曾先后用“爱斋”、“尘海楼”、“无受室”。1935年,他毕业于杭州之江文理学院国文系,他的一篇毕业论文《论小雅》,质量之高,惊动了系里不少老教授,称他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大学毕业后,他就留校任教。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他先后随校迁至上海、福建,并在浙大龙泉分校任教。抗日战争胜利以后,浙大迁回杭州,他仍在浙大中文系任教,并指导研究生。建国以后,浙大院系调整,他任浙江师范学院(杭州大学前身)教务长、中文系教授。他政治热情高涨,追求进步,1951年8月,经马叙伦和宓逸群同志介绍,加入了中国民主促进会,后担任浙江省政协一届委员、民进浙江省筹委会副主委。

  他早年在之江大学求读时,师从钟泰、徐昂、夏承焘诸教授,早年就崭露头角,写有《春秋驺夹会文辨》、《古等韵八摄四流说》、《讽字臆记》等文,发表于《中国文学会集刊》上。他一直被夏承焘先生所赏识。他早年治学以文字音韵为主,著有《说文解字建首小笺》、《说文解字建首略例》。抗日战争时期以治经学为主,著有《读张氏仪礼图记》、《观堂礼说存商》、《西京学三论》、《易古本考》、《豳诗征历》及《礼记目录后案》。抗日战争胜利以后,除继续从事旧业,还钻研现代语言学和实验语音学,并参与汉字拉丁化运动,从事方言调查,并著有浙江方言研究的论文。同时,他还从事古代文学的研究,对词乐、词律文献研究造诣亦深。

  建国以后,他在浙江师范学院,杭州大学主讲语言学概论、汉语史、目录学与工具书等课。他撰写的《小学语法讲话》、《小学语言教学基础知识讲话》,在小学界影响极大,发行数量达数十万册,在全国掀起学习语法知识和普通话的运动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开设的汉语史为该科的建设起了奠基作用。1960年他在上海参加《辞海》修订工作,贡献巨大。他出版的专著有《礼记目录后案》(齐鲁书社)、《汉语语言史要略》(河南人民出版社),他的近百篇学术论文已收入《无受室文集》正式出版。

  我在1956年从杭高调进浙师院中文系任教,当时任先生只有40岁,他是教务长,在中文系开设多门汉语方面的课程。他风华正茂,每天风风火火忙于行政工作和教学工作。他的社会活动较多,经常参加民主党派活动。1957年一场反右运动,许多很有才华的知识分子纷纷落马,被打成右派,浙江师范学院也不例外。当时为了帮助党整风,不少知名教授向党进言,提出了不少合理化的建议,结果都被打成右派。任先生也遭了殃,被打成了右派,后来升级为极右分子。

  任先生被打成右派的主要原因是他在鸣放会上讲了一段话,他认为要贯彻党的“双百”方针,应该做到“任花自放,任鸟自鸣,任水自流”。只有这样,才能使学术、艺术园地出现繁花似锦的大好局面。这句话原本没有错,而且包含深刻的哲理,是智者的语言,可是在当时的政治气氛下,这句话使任先生遭受了灭顶之灾。有的反右斗士,将这句话无限上纲,认为“任花自放,任鸟自鸣,任水自流”等于放弃党的领导,不是天下大乱了吗?后来全校掀起批任大会,当时省里来了一位女部长,亲自主特批判大会,并事先安排我发言。这可使我为难了,因为我平时对任先生印象不错,对他的博学多才,工作积极尤为赞赏。我只好硬着头皮在大会上作批判发言。当我发言完毕,这位部长对我很不满意,说:“你的发言太没力度了。”我只能苦笑一下,表示我的无奈。至今我回想那次发言,确实言不由衷。

  任先生被戴上右派帽子后,一度闪闪发光、才华横溢的他从此步入了暗淡的岁月,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他被剥夺了教书的权利,每月只拿数十元生活费。他被安排在中文系资料室工作,难以施展他的才华,尽管如此,他也为系里教师提供了一批又一批的教学资料。待到文革风暴来临时,他虽属“死老虎”,但他终日在担惊受怕中度日。由于忧郁过度,他患上了肝癌。1967年11月,他绝症难医,终于离开了他热爱的事业和他心爱的家人,与世长辞,终年才55岁。一代学人过早离世,使不少中文系师生痛心:“智者早逝,诚可哀也!”因为他对杭州大学人才的培养、引进,主流学科的形成以及课程设置的完善、图书整理,做了大量的工作。他严谨治学、诲人不倦精神,向为中文系师生所称道。

  1979年10月17日,杭州大学为任铭善先生举行追悼会,蒙怨20多年的任铭善先生终于恢复了政治名誉。

    岁月流逝,转眼任先生已辞世四十一年了,逝者已矣,无可追悔。如今正值太平盛世,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已成为良好的社会风气。老一辈知识分子的志向与风骨正一代代相传,有志之士正在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社会造福,为全人类创造和平、幸福、文明的世界而贡献力量。九泉之下的任先生可以含笑瞑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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